梁启超传世名作有了新篇。爱孩子，就请记得带他欣赏美懂得美。少年美则中国 ...

疯狂克鲁

最近，探索将艺术类科目纳入中考改革试点的消息引发热议，尤其是在初中以下家长圈中激起巨大声浪。
应试指挥棒下，美育是否会变味？孩子如何平衡学业负担和美的熏陶？艺术这条路不好走，不应该是特长生的事吗？家长议论多多。
上海戏剧学院附属高级中学（以下简称 " 上戏附中 "）校长肖英以 30 多年职业生涯中的观察和体会为美育背书，开解家长的顾虑，亲授如何让美育变为 " 时间的礼物 " 的心法。
美育入中考，定然带着 " 使命 " 而来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对艺术、对体育的认识会发生变化，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体会到审美活动、体育锻炼之于生活的不可或缺。它们丰富了你的生活、升华了你的情感、调试了你的压力、提升了你的品位。最终，不管它们 " 考还是不考 "，都已经成为大家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一种不需要假借外力去推动的自觉行为，成为一种生活的必需。
上观新闻：近来，中考将迎来 " 大改革 " 的消息让不少家长很难平静，尤其是一听到要增加考试科目——还是更偏重于审美素养的音乐、美术，顿觉 " 压力山大 "。作为一名高中校长，您听闻这一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肖英：我听到这一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艺术类科目入中考，在某种程度上，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
我们平时一直讲 "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今天，我们国家的 GDP 总量已经达到了世界第二。在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上海，人均 GDP 也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人们对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一定会越来越高。所以，我们不妨先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教育管理部门为何要把艺术类科目纳入中考？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
我想答案是非常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希望通过新科目的引入，进一步撬动既有的更偏重文化知识传授的教育架构，帮助孩子们实现更全面、更尊重个性的发展。
还记得体育刚入中考时也曾引发热议，但这些年实施下来，应该看到这项举措还是利大于弊。至少到了初三阶段，所有学校、家长都不得不重视孩子们的体育锻炼，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好规划和统筹，利用手头的时间资源、空间资源、教育资源，让孩子们更好地跑起来、跳起来、游起来。
尽管让孩子们动起来离真正实现体格强健尚有距离，但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且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文化课提分随便征用体育课的现象估计是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一些家长担心的应试指挥棒下 " 美育是否会变味 "，我个人认为，大家大可不必过于忧虑。我曾参与高中艺术类课程标准的讨论，在我看来，以上海为例，既有的美育类课程（主要是音乐、艺术）内容非常丰富，几乎覆盖到了所有的艺术门类，涉猎的知识视野也相当开阔。伴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教学改革，美育类课程的设计者、实施者也一直在与时俱进，不断地把新的养分输入课程体系、改进教学方式方法。换言之，美育入中考必然有 " 本 " 可依、并非 " 从零开始 "。
教育界一直有一种说法，叫作 " 考是为了不考 "。同理，我们今天把艺术类科目放入中考，是为了未来有一天可以不再把它作为一项中考的科目。当美育入中考完成了对既有教育不合理生态（重知识轻能力、重文化科目轻素养科目等）的纠偏，当艺术启迪与熏陶慢慢成为一种文化自觉，成为所有教学活动中无所不在的一部分，作为一种功能性手段的考试就完成了使命，就到了可以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刻。
上观新闻：在您心目中，美育应该是无所不在的，而不仅仅是一个科目？
肖英：是的。近年来 " 项目制教学 "" 全人教育 " 等理念之所以能引起广泛共鸣，跟时代的发展不无关系。而教育界普遍认为，未来的课程体系一定会逐渐打破科目之间的壁垒，更关注学生们的全面发展乃至全身心发展，用更丰富、更开阔、更灵动的课程内容和教学手段滋养学生、提升学生。
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对艺术、对体育的认识会发生变化，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体会到审美活动、体育锻炼之于生活的不可或缺。它们丰富了你的生活、升华了你的情感、调试了你的压力、提升了你的品位。最终，不管它们 " 考还是不考 "，都已经成为大家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一种不需要假借外力去推动的自觉行为，成为一种生活的必需。






专注创作中的上戏附中学子们。走出校门，欣赏、探索，在他们的眼前，一个更广阔的世界铺展而来。
美有层次境界之分，美育亦然
在刚来上戏附中的那几年，我发现，这里的一些学生虽然数理化成绩还有距离，但他们在艺术造诣、即兴表达、创新创意上有明显优势。我还发现他们有很明显的性格优势。我们学校有艺术班，也有普通班。艺术班学生明显阳光自信，让人不禁感叹，这就是青春少年该有的样子！这些观察让我对自己过往的教师生涯有了全面的反思。
上观新闻：事实上，在上海，很多家庭在孩子幼时就开始重视艺术熏陶了。但在这一次的讨论中，依然有家长持有类似 " 艺术这条路不好走，让特长生去走就好了 " 这样的观点。关于美育的内涵和外延，不同认识之间的差异似乎挺大。
肖英：我做了 30 多年的教师，接触过很多学生，生活中也有养育自己的孩子的体验，我观察下来，对美有所追求恐怕是人的一种本能。
比如，再小的小孩，如果今天穿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就能开心很久。他对美会有天然的感受力和识别力。然后，当他走到大街上得到了别人的赞赏，跟他说 " 你今天好漂亮 " 时，他又能开心很久。
在经济匮乏的时候，人们只求吃饱穿暖。在今天，大家会研究美食文化、服饰文化、建筑文化等，人们对美的需求已经从大众到个性、从普通到精致。
可见，美是有层次的，人的审美能力也是不断演进的。那么，作为我们教育工作者，需要去完成的一项工作，就是了解我们的学生，尊重他们所在年龄段的认知特点，基于学生的实际能力，基于教育规律和教学目标，设计适合教学对象的具体内容，让他们追求美的愿望得到保护和尊重。
上观新闻：您在来到上戏附中前，曾在市三女中和市西中学工作。这两所学校都非常注重艺术教育。再到上戏附中也是如此。这段经历有否给您带来特别的思考？
肖英：我来到上戏附中快 8 年了，越来越热爱这所学校。随着实践经验的积累，我对艺术教育的育人价值也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在刚来上戏附中的那几年，我发现，这里的一些学生虽然数理化成绩还有距离，但他们在艺术造诣、即兴表达、创新创意上有明显优势。
我还发现他们有很明显的性格优势。我们学校有艺术班，也有普通班。艺术班学生明显阳光自信，让人不禁感叹，这就是青春少年该有的样子！这些观察让我对自己过往的教师生涯有了全面的反思。






肖英发现，当老师们全心全意地用无所不在的细节去打造学校的艺术氛围时，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得到，并以自己的方式从中汲取营养。
当我们运用教育戏剧的 " 七大技巧 "（即角色扮演、教师入戏、建构空间、思路追踪、时空转换、论坛剧场、戏剧游戏）进行育人实践时，我们越来越发现，其核心理念与当前 " 双新 "（新课程、新教材）所倡导的 " 真实情景下培养学生解决问题的能力 "" 基于问题促进学生自主探究 " 等理念是完全契合的。
教育家、心理学家约翰 · 杜威曾经说过，戏剧教育可以被视为一种 " 全人教育 "。我们的实践经验则证明，戏剧教育包含了语言、表演、公众演说、编导、艺术赏析等众多重要的教育内容，能够提升孩子们的综合能力，对他们的自主学习、语言表达、团队合作、思考想象、创新思维以及社交、领导等能力的培养，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
基于这样一种认识，上戏附中的艺术教育探索大致可以总结为 3 个关键词：全息化、有梯度和个性化定制。
" 全息 " 原指立体影像技术，" 全息化 " 教学指的是弥漫在校园中的 " 以戏育人 " 的育人场域。
在这样一个场域里，学生的学习经历在时空中延展，在有限的学习经历中，探索无限的人生可能，激发感悟与思考，形成判断与选择，演绎从不确定到确定、从确定到不确定的成长规律。
基于 " 全息化 " 的核心理念，我们重新梳理了既有的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构建了以定制课程、菜单课程、资源课程为划分的学校总课程图谱。
这些安排丰富了课程的宽度与厚度，也帮助学生们实现从 " 欣赏美、感悟美 " 到 " 体验美、探究美 " 的成长。当学生在某个专业方向的实践课程中表现优秀且有志于进一步修习时，会有更注重专业基础能力的课程，引导他们进一步提升专业基础水平，鼓励他们在模仿的基础上挖掘独立创作艺术作品的潜力。学生们在深度体验中进一步创造美，并期待将来能够引领美。
美育最好的朋友是 " 无功利的愉悦感 "
教育就是一种打开。当我们给予孩子更开阔的视野、更大的成长空间，他们身上就具有了更丰富多样的可能。当孩子们觉得开心、有兴趣，他们的学习自然就有了动力，他们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也更容易感受到幸福。
美育要从少年抓起，在教学中渗透，在社会中认可，在时间中沉淀。这不仅是考试制度的完善和进步，更是一个民族健步成长、全面发展、自信立于世界之林的底气。
上观新闻：上戏附中有一种很有特色的教学安排——既有艺术班，又有普通班。在这样一种教学安排下，如何既尊重差异，又不让差异影响到不同学生之间的个性化发展？
肖英：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们在参评特色学校时，专家们经常会问的一个。这两类班级放在一起，是我们一直坚持的。我们其实也可以把它们合并到一起，变成都是艺术班，但是我个人并不希望这样。
先说两类班级同时存在的一个合理理由。我们学校的中考成绩有两道分数线，艺术班一道，普通班一道。前者对学生的综合素质要求更高，在分数线上也略高一些。
但等他们入校以后，客观上存在一种情况，就是考进艺术班的学生，在后来的学习过程中可能会发现自己未必适合这一选择。他来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艺术学习和文化学习的同步双轨学习对他来讲很难。
另一种情况是，中考时考入普通班的学生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后来经过学校课程的熏陶仍然很想进入艺术班，自身也通过努力符合了相应的要求。那么，双轨制就为这两种学生的双向流动，提供了可能。
但必须声明的是，在我们学校，除了专业课的师资，普通班和艺术班在师资上是完全对等的。比如一位语文老师带两个班级，通常来说，一个是艺术班、一个是普通班。
第三种情况，如果一个普通班的学生，他本身暂时还没有发现艺术上的潜质，但是到了学校以后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那就可以通过选修课来丰富自己的体验。结果就有不少普通班的学生，后来也去考艺术类的院校，在艺术领域的潜力被挖掘了出来。


正在排演话剧《青春禁忌游戏》的师生们。






肖英说，自己观察过很多学生，发现当孩子们在琴键上、在舞台上、在创作中自由翱翔时，全身的愉悦细胞都被激发了。
上观新闻：存不存在一种情况，就是在某个阶段，艺术班和普通班的学生之间，会明显感到自身与对方的不同？
肖英：我曾在与学生交流时，特地和普通班的学生交流过这个问题。我说，你们在学校里会不会有 " 不被重视 " 的感觉。结果他们都回答我说 " 从来没有 "。
反过来，他们会与我分享，" 艺术班的学生都很放得开，让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放得更开些 "" 看到艺术班的同学那么自信地展现自己，我觉得我也应该更勇敢地尝试 "。曾经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一种更良性的互相启发、互相激励的状态出现了。
这给我的启发是，当我们全心全意地用无所不在的细节去打造一个学校的艺术教育氛围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 " 全息剧场 "，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得到，并以自己的方式从中汲取营养。
我观察过很多学生，发现当孩子们在琴键上、在舞台上、在创作中自由翱翔时，全身的愉悦细胞都被激发了。
我认为教育就是一种打开。当我们给予孩子更开阔的视野、更大的成长空间，他们身上就具有了更丰富多样的可能。当孩子们觉得开心、有兴趣，他们的学习自然就有了动力，他们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也更容易感受到幸福。
很多艺术家的亲身经历曾启示我们，美育最大的敌人是功利心。那么，我想说的是，美育最好的朋友大概就是 " 无功利的愉悦感 "。
美不是知识，审美不是技能，但美育可以晕染生命的底色，成为生命历程中不可以轻易抹去的痕迹。且让我们和孩子们一起不慌不忙，慢慢来，尽情享受审美活动可以带来的那种纯粹的愉悦。
上观新闻：前不久，您在一次关于戏剧教育的演讲中，提出了 " 少年美则中国美 " 的命题。可否说说您心目中那位 " 更美的中国少年 " 是什么样子？
肖英：梁启超先生在一个世纪前就已畅想，"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在提倡美育的当下，结合我自身的教育经历，我很想说 " 少年美则中国美 "。
美育要从少年抓起，在教学中渗透，在社会中认可，在时间中沉淀。这不仅是考试制度的完善和进步，更是一个民族健步成长、全面发展、自信立于世界之林的底气。
在我的想象中，那位 " 更美的少年 "，首先，他的外在一定是阳光而灵动的。阳光且灵动的孩子不会不漂亮。
其次，内在，我认为他的心中应该是有大爱的。无论他愿意学习什么，他内心都是有追求的。
再则，他是有抱负的，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愿意为他者、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事。就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幸福恐怕还不行，你还得带给别人幸福，哪怕你的影响只是局限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内，那也是一种影响。








美不是知识，审美不是技能，但美育可以晕染生命的底色，成为生命历程中不可以轻易抹去的痕迹。
上观新闻：如今，受 " 美育入中考 " 的影响，一些孩子尚且年幼的家庭也开始思考自己在美育方面的规划。如何规划家庭教育中的美育，您有哪些经验可以与大家分享？
肖英：蔡元培先生曾说：" 通过美育，可以提升人们的趣味和情操，树立美好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既然是树立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大事，就应该在孩子成长的关键期循序渐进地培养。
这期间要注意孩子的年龄特点，小的时候可以广泛涉猎、不求甚解；等长大了些，家长就可以有意识地观察，尊重孩子的个性和需求，因材施教，培养他们对美和艺术的爱好、才能。
当家长和孩子一起观察美、体验美时，请一定把自己的 " 频道 " 从 " 成人本位 " 切换到 " 孩子本位 "。请和孩子一起沉浸在审美的情境中，尽情感受 " 美 " 带给你们的愉悦与美好。
栏目主编：龚丹韵 本文作者：柳森 文字编辑：柳森 图片编辑：曹立媛
文中图片均上戏附中提供